马王堆汉墓出的土香料与香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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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李芽

马王堆汉墓出的土香料与香具

马王堆一号汉墓中出土植物性香料十余种,分别为花椒、佩兰、茅香、辛夷、杜衡、藁本、桂、高良姜、姜等;香具四种,分别为香奁、香枕、香囊、熏炉(配有竹熏罩)。它们基本代表了西汉初期贵族熏香习俗的物质概貌。结合对以上香料与香具的逐个分析与考证,同时综合对汉代香文化的研究,我们了解到汉人对香料的使用,既出于美味饮食、宗教祭祀、香身、保健、防腐等实际用途,更在于对香料所蕴含的精神气象的迷恋。

马王堆一号汉墓的挖掘,使一位在地下“长眠”二千多年的西汉初期软侯夫人辛追重见天日,也为我们揭开了探究汉初贵族妇女用香习俗的面纱。在妆饰文化中,对香的运用是一个很重要的部分。香料不仅可以芳香身体,使人未见其面,便可先嗅其香,起到一种妆容服饰所无法达到的神秘、诱人之效。而且香料还有着美味饮食、香身、保健、防腐等实际用途。马王堆一号汉墓中出土了诸多的香料与香具,不仅保存得非常完好,而且香具的制作也非常有特色,有一些甚至是国内考古首次发现,有着非常重要的史料价值。通过对它们的研究与分析,我们对汉代上层贵族的用香习俗可以有一个基本的认知。

出土香料与香具

马王堆一号汉墓中出土了众多的香料,今天可以辨认出来的有十余种之多,这些香料分别盛放在草药袋、香囊、枕头、妆奁和熏炉中,为我们研究汉代的用香习俗提供了非常宝贵的实物资料。

1、墓中五子漆奁内的两个较大的小奁是专门放置香料的。一个小奁内绷绛色绢,绢上放花椒,另一个放的是香草类植物。

2、香枕一个,用精美的丝绸缝制而成,上下两面为精美的信期绣。高12cm,长45cm,宽10.5cm。枕内填塞着香草佩兰。这是在我国第一次发现的古代绣花香枕。

3、香囊六个。其中女尸辛追两手各握绣花绢面香囊一个,香囊长约12厘米,直径约4厘米,囊内盛香草。另外4件形制相同,但大小不一,腰部都有带,腰以上的颈部和囊里都用斜裁的素绢缝制。其中“信期绣”绢香囊出土于北边箱,另三件放在东边箱出土的65号竹笥中。出土时均装有香料。一个全装有茅香根茎,一个全装花椒,两个装有茅香和辛夷。

4、草药袋六件。放在西边箱的号竹笥中,形制相同,均作圆筒状,用单层烟色素绢缝制而成,腰缀绢带。出土时,五个袋内都盛有花椒、桂、茅香、高良姜和姜;其中两袋除这五种药草外,又有辛夷和杜衡,三袋又有藁本,另外一袋则仅盛花椒。

5、彩绘陶制熏香炉两个,一个炉高13.3cm,口径11.2cm,盖上镂孔,以便发散香烟。炉内装有高良姜、茅香、藁本和辛夷等香草。另一个炉盘内满盛燃烧后残存的茅香炭状根茎。

6、竹熏罩两件,大小各一,出土于北边箱。均为截锥形,用宽1cm的竹篾编成,孔眼甚大,外蒙细绢。用时罩在装有香料的香炉之上,炉内药物徐徐燃烧,缕缕香烟通过细绢均匀地散发,阵阵清香扑鼻,既可熏衣,又可使室内空气变得清新。

—香料分析—

彩绘陶熏炉

此件熏炉整体为豆形,盖上刻三角形镂空纹和圆圈纹。此类熏炉除了事鬼敬神外,还有驱虫避疫功能。因香料是在炉内直接燃烧,故在盖上镂出排列整齐的几何形孔,方便出烟,也是一种装饰。

花椒

在以上介绍的香料中,我们发现有一种香料好像被给予了与众不同的特别重视,那就是花椒。它不仅被单独放在五子妆奁当中最大的一个小奁内,而且都有单独的香囊和药袋来专门盛放,此外,在另外的五件草药袋中,也均有花椒的成分。花椒是芸香科植物花椒树的果实。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它已是日常佐餐之物,其实花椒被用于菜肴中调味,是直到宋元以后才较为普遍的。在汉代,它有着特殊的意义。

首先,椒香沁腑,它在先秦和汉代被视为一种重要的香料。《诗经·周颂》曰:“有椒其馨,胡考之宁”,就是说花椒芳香的气味,使人长寿安康;《荀子·礼论》也云:“椒兰芬苾,所以养鼻也”;屈原的《九歌》里也有“播芳椒兮盈堂”的佳句,都吟咏了当时人们对花椒气味的喜爱。因为花椒的种实和枝叶中含有挥发油,的确具有特别的强烈芳香气,辛麻而持久。成书于公元二世纪的《神农本草经》将药物分为上中下三品,而把花椒列入下药,并说:“下药除病能令毒虫不加,猛兽不犯,恶气不行,众妖并辟。”由此可见,在二千年前的古人,已认识到花椒的气味还具有杀虫、防腐、防霉、防潮、去湿的药性,有利于人体保健,或许这正是古人喜爱其味道的主要原因。

其次,花椒籽粒繁多,象征多子,这对于崇尚子孙满堂的古人来说是很吉祥的。《诗经·唐风·椒聊》中便写道:“椒聊之实,蕃衍盈升。彼其之子,硕大无朋。椒聊且,远条且。”这是一首赞美妇女多子的诗。它以花椒起兴,正是源于椒的多籽。另外,《诗经·陈风·东门之枌》中也写道:“毂旦于逝,越以鬷迈。视尔如荍,贻我握椒。”描绘的是:在美好的日子里,小伙子乘机约会有意的姑娘,两人相识相恋,一次次流连于芳草地,爱情之花越开越盛。小伙子的眼里,姑娘像花一样美丽,而姑娘情意之下,送了他一把香花椒。这里之所以以花椒作为定情之物,也是取其多子之意,表明自己愿意与对方共结连理的心意。因此,在辛追这座女性墓中出土有大量的花椒,除了取其芳香除秽之功外,取意多子之吉祥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。

第三,花椒还有着非常重要的药用保健价值。花椒药用首载于公元二千年前的《神农本草经》:其可以“坚齿发,明目,久服轻身好颜色,耐老增年通神。”《本草纲目》亦载:“椒,阳刚之物,乃手足太阳、右肾命门气分之药。其味辛而麻,其气温而热,入肺散寒,治咳嗽;入脾除湿,治风寒湿痹,水肿泻痢。”《千金翼方》载:花椒“治下痢,腰腹冷,兼温中暖胃,除湿,止腹痛。”可见,花椒能养颜抗衰,治疗多种疾病。早在公元二千年前,我国就用酒浸花椒制成椒浆,用来祭祀祖先,送神迎神,借其药性驱邪辟疫。汉代崔寔《四民月令》载:“正月之朔,是谓正日……子妇曾孙,各上椒酒于家长,称觞举寿,欣欣如也”。楚辞中也有“巫咸将夕降兮,怀椒糈而要之”和“奠桂酒兮椒浆”的词句。另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,花椒其性温,对于女性寒凉之体有着特殊的治疗滋补意义。故此,从汉代起,“椒房”就成了后妃住所的代称。《汉书·车千秋传》:“颜师古注:椒房,殿名,皇后所居也,以椒和泥涂壁,取其温而芳也。”《汉官仪》也载:“椒房,以椒涂壁,取其温也。”可见,椒房的由来,在功用上,除了取其芬芳之气外,还取其温热之性,起到对女性的保健作用,以利于为帝王传宗接代,达到其多子的象征含义。故此,在辛追这样的女性墓中大量出土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
佩兰

墓中出土有精美的绣花香枕一个,内部装的是佩兰的叶子。

佩兰就是菊科植物中的兰草。《神农本草经》列兰草于上品,其后历代本草均有收载其别名,有:蕳、永香、香水兰、女兰、香草、燕尾香、大泽兰、省头草、都梁香、孩儿菊、水香、鸡骨香、针尾凤等等。佩兰之名,始见于《本草再新》。《中国药学大辞典》载:“本品夏月佩之辟秽,气香如兰,故名。”《本草纲目》也载:“嫩时并可挪而佩之”。可见,佩兰是一种非常适合贴身佩挂的有芬芳气味的兰草。《楚辞》中就有:“纫秋兰以为佩”。陆玑《诗疏》载:“蕳,即兰,香草也。……藏衣,著书中,辟白鱼也。”李时珍曰:“《离骚》言其绿叶紫茎素枝,可纫可佩,可藉可膏可浴。”可见,佩兰是一种与日常生活联系紧密,非常多用的芳香植物。它既可以随身佩带,芳香身体,驱虫除秽(可纫可佩);又可以做成香枕,坐卧于其上(可藉);也可以做成香泽以润发(可膏);还可以“浴兰汤会沭芳”(可浴)。

佩兰不仅芳香,也有很好的药用价值。它性平味辛,能芳香化湿,醒脾和胃,清暑辟秽,可以治疗头晕、胸痞、呕吐及水湿内阻等病。用它做香枕,既有芳香化湿和抑菌消毒辟秽的作用,又具养血安眠之功效。

茅香

茅香在墓中的使用频率是仅次于花椒的一种香草。在五件草药袋和至少三件香囊中,都发现有茅香,其中一件香囊全装有茅香根茎。另外,在其中一个熏香炉的炉盘内也满盛燃烧后残存的茅香炭形根茎。

茅香又名香麻(《本草图经》),香茅(《本草纲目》),香草等。为禾本科茅香属植物茅香的花、叶。《唐本草》云:“生剑南诸州,其茎叶黑褐色,花白,非白茅也。味苦,温,无毒。主中恶,温胃,止呕吐。叶苗可煮汤浴,辟邪气,令人香。”另外,其最重要的特性是可用来驱虫,是防止蚊虫叮咬,防衣料虫蛀的重要香料。这可能是墓中频繁出土的最主要原因。

辛夷

辛夷出自两件香囊、两件草药袋中,在彩绘陶熏炉中也有发现。

辛夷属木兰科木兰属落叶乔木。《本草纲目》载:“辛夷之辛温,走气而入肺,能助胃中清阳上行通于头。所以能温中,治头面目鼻之病。”既可作面脂,使面生光泽,也是散风寒、通鼻窍的良药。从辛夷中提炼出的挥发油,具有较为浓郁的清凉香,香气质好,味浓清雅,无杂气,稀释后有清新飘逸的薄荷香气,是一种重要的香料。

辛夷作为香草,在先秦时已经被人们所认知,屈原就在他的作品中多次提及:《九歌·山鬼》:“乘赤豹兮从文狸,辛夷车兮结桂旗。”《九歌·湘夫人》:“桂栋兮兰橑,辛夷楣兮药房。”

高良姜

高良姜出自五件草药袋和彩绘陶熏炉中。

高良姜别名良姜、小良姜,是一种热带多年生长的山姜,属食药兼用的植物资源。高良姜始载于《名医别录》。因出于高良郡(今广东省湛江、茂名一带)故名高良姜。据《本草纲目》记载:“其性甘辣、清凉,有除烦热、利津小便,通三焦团壅、塞气抗寒、散气之功效,且明目驱瘴。”在中国唐宋时期即为皇家贡品,成为著名的南药。具有温胃散寒行气止痛的功能,还有行香消滞提神之妙用。高良姜中挥发油含量较高,有一种辛香之气。风麾全世界的著名汉药二天油、驱风油、清凉油、万金油等的最主要原料是高良姜素,而这种高良姜素即提取自高良姜。从高良姜中提取的精油既可制药,又是一种重要的香料。具有辛香、果香、花香、甜香等香气。[5]是一种很好的熏香香料。

姜出自五件草药袋中。

姜的繁体字为“薑”,据宋代王安石《字说》认为“能疆御百邪,故谓之薑。”可见其功效之强烈。姜味辛性温,长于发散风寒、化痰止咳,又能温中止呕、解毒,常用于治疗外感风寒及胃寒呕逆等症,被晋代葛洪称之为“呕家圣药”。按中医理论,生姜是助阳之品,自古以来中医素有“男子不可百日无姜”之语。宋代诗人苏轼在《东坡杂记》中记述杭州钱塘净慈寺80多岁的老和尚,面色童相,“自言服生姜40年,故不老云”。

生姜不仅可为入药,也富含挥发油,有一种香辛之气,可作为香料。西汉司马相如《上林赋》:“揭车衡兰,稿本射干,茈姜蘘荷,葴持若荪……应风披靡,吐芳扬烈,郁郁菲菲,众香发越”。文中的茈姜指的就是生姜,在这里便是做为一种芳香植物,被诗人吟咏赞叹。

杜衡

杜衡出自五件草药袋中。

杜衡是马兜铃科植物杜衡的全草,有散风逐寒,消痰行水,活血平喘,定痛等药效。而且,它富含挥发油,气味芬芳,先秦时就已经是一种重要且常见的香草。常见于诗词歌赋之中。屈原《离骚》曰:“畦留夷与揭车兮,杂杜衡与芳芷”;《九歌·山鬼》:“被石兰兮带杜衡,折芳馨兮遗所思”;《九歌·湘夫人》:“芷葺兮荷屋,缭之兮杜衡”。西汉司马相如《上林赋》中也有:“其东则有蕙圃,衡兰芷若”;“揭车衡兰,稾本射干……应风披靡,吐芳扬烈,郁郁菲菲,众香发越”。可见杜衡是先秦及汉代文人非常喜爱且常见的一种香草。

藁本

藁本出自五件草药袋和彩绘陶熏炉中。

藁本是伞形科植物藁木或辽藁本的干燥根茎及根,为中医常用的祛风散寒止痛药,主要用于治疗风寒感冒,风湿关节痹痛等。其富含挥发油,气浓香,味苦而辛。明《本草汇言》中载:“藁本,……其气辛香雄烈,能清上焦之邪,辟雾露之气,故治风头痛,寒气犯脑以连齿痛。”西汉司马相如《上林赋》中述及香草时,不仅提到了杜衡、泽兰,也提到了藁本。

桂出自五件草药袋中。

桂分两种:一种是肉桂,属樟科,在做香料使用时,主要取其树皮,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桂皮;一种是桂花,也叫木犀,属木犀科,在做香料使用时,主要取其花香。这两种香料在我国都有非常悠久的历史,是深受人们喜爱的香料。

墓中草药袋中的是肉桂,其不仅气味芳香,而且有很好的药用价值。《神农本草经》载:“箘桂,主百病,养精神,和颜色,为诸药先聘通使。久服轻身不老,面生光华,媚好常如童子。”这里的箘桂即为肉桂的一种。因《神农本草经》是汉以前劳动人民在实践中所积累的用药经验的总结,可见早在先秦时期,人们就充分的了解了肉桂的药用价值,并和花椒一样,取其芬芳与药性,将之泡入酒中,制成芳香的药酒,从而衍生出一个专用成语“桂酒椒浆”,作为祭祀迎宾时的高级香酒。《楚辞·九歌·东皇太一》:“蕙肴蒸兮兰藉,奠桂酒兮椒浆。”《汉书·礼乐志》中也有:“牲茧栗,粢盛香,尊桂酒,宾八乡。应劭曰:‘桂酒,切桂置酒中也。’”除了置于酒中,肉桂的芳香之气更是被文人士大夫们所喜爱:《汉书·礼乐志》:“都荔遂芳,窅窊桂华。……晋灼曰:“桂华似殿名,次下言‘桂华冯冯翼翼,承天之则’,言树此香草以絜齐其芳气,乃达于宫殿也。”《汉书·司马相如传上》:“桂椒木兰,檗离朱杨。”《汉书·扬雄传上》:“翍桂椒,郁栘杨,香芬茀以穷隆兮,击薄栌而将荣。师古曰:‘言桂椒香气乃击薄栌及屋翼也。’”文中言及桂树,无不是香冲殿霄。

香料分析小结

以上提到的九种香料植物并不是墓中香料的全部,其实还有很多香草没有探明明确的称谓,但其基本已经可以概括墓中香料的全貌。通过以上分析,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:

第一,中药未必都是香料,但香料基本上都是中药。它们除了具有芳香的气味,还有着不同程度与类型的药性,在芳香人体与环境的同时,也能起到除病保健的作用,这是用香习俗在中国起源早,并得到广泛喜爱与传承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。

第二,从一号墓出土香料看,西汉初期贵族所使用的香料都为国产的香草,基本都比较常见,并无名贵香药。这些香草风干后缝于香囊中佩戴尚可,用于焚烧的话,烧出来的烟并不会很香。而可供焚烧的香料,如乳香、沉香、檀香、郁金香、苏合香等,多为热带产物,不产于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。后世的名贵香料主要靠从西域和南海进口。汉武帝时期,在通西域、平南越之后,才打通陆上的丝绸之路,开辟了南方的海上交通。中国这时候才和世界取得较为广泛的联系,香料贸易也从这时起才提到日程上来,而中国与西域与南海比较深入的贸易往来是从东汉才开始的。[8]辛追死于汉文帝十五年左右(公元前年),自然是享受不到对外贸易的好处的。

从辛追墓中香囊与香炉中所存香料来看,是直接采自植物,称为天然香料。随着东汉香料品种的增多,人们已开始研究各种香料的作用和特点,并利用多种香料的配伍调合制造出特有的香气,于是出现了“香方”的概念,即指由多种香料依香方调和而成的“合香”。从天然香料演进到合成香料,这是用香方式的一个重要发展。东汉时期《汉建宁宫中香》的香方就显示了东汉的这一用香的进步:黄熟香四斤、白附子二两、丁香皮五两、藿香叶四两、零陵香四两、白芷四两、乳香一两、檀香四两、生结香四两、甘松五两、茅香一斤、沉香二两、苏合油二两、枣五两研为细末,炼蜜和匀,窖月余作丸,或饼爇之。

—香具分析—

香奁

香具是使用香料时所需要的一些器皿用具,也称为香器(严格说来,制香时使用的工具称为“香器”,用香时的工具称为“香具”)。马王堆一号汉墓中所见香具主要有:香奁、香枕、香囊、熏炉和竹熏罩。造型丰富的香具,既是为了便于使用不同类型的香品,同时也是美观的饰物。

香奁

“奁”,古时泛指盛放器物的匣子,有食奁(盛放饭食的匣子)、妆奁(盛放梳妆用品的匣子),在这里特指专门盛放香料的匣子,称为“香奁”。

在一号墓中,出土有两个妆奁:一个为单层五子漆奁,另一个为双层九子漆奁。两个妆奁中存放有非常精致的化妆品和梳妆器具。其中五子漆奁内两个最大的圆形小奁专门放置香料,一个小奁内绷绛色绢,绢上放花椒,另一个放的是香草类植物,故称“香奁”。香奁又称香筥、香合、香函、香箱等。形状多为扁平的圆形或方型,多以木、铜、铝等制成,大小不等。其既可作为子奁,放置于妆奁之内,也可单独成器,作为香案、居室的饰物。

香枕

人的一生,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枕上度过的。因此,利用枕来为人类的健康服务,正是香枕产生的客观原因。因为所有的香草皆可入药,因此香枕也可称为药枕。香草药经过炮制之后,置于枕芯之内,或浸在枕套之中,令人在睡卧之时枕之,既可以使药性透过皮肤直接吸收,也可以通过嗅其香气使药性渗透进体内,同时可以起到驱虫除秽的作用,的确是用以防治疾病和延寿抗衰的一种自然芳香疗法。

从辛追墓中出土的佩兰香枕,我们可以得知,早在西汉初期,人们就懂得利用芳香药物的功效为自己服务,也为生活增加情趣。

东晋道士葛洪所撰《神仙传》中有这样一个故事:

泰山老父者,莫知姓字。汉武帝东巡狩,见老翁锄于道旁,头上白光高数尺,怪而问之。老人状如五十许人,面有童子之色,肌肤光华,不与俗同。帝问有何道术。对曰:“臣年八十五时,衰老垂死,头白齿落。遇有道者,教臣绝谷,但服术饮水。并作神枕,枕中有三十二物。其三十二物中,有二十四物以当二十四气,八毒以应八风。臣行之,转老为少,黑发更生,齿落复出,日行三百里。臣今一百八十岁矣。”帝受其方,赐玉帛。老父后入岱山中。每十年五年,时还乡里。三百余年,乃不复还。

这一“泰山老父”的故事虽有些夸张,但至少说明了汉武帝时,已有治病保健的药枕这一事实。西汉文学家司马相如的文学名著《长门赋》中,汉武帝的陈皇后用的就是类似辛追的香枕。文载:“抟芬若以为枕兮,席荃兰而茝香”,这里的芬、若、荃、兰皆香草也。另外,一九六八年在河北省满城发掘的西汉中山靖王刘胜墓中,身着玉衣的死者头下枕有精美的镶玉铜枕,内装芳香的花椒。不论是文字记载,还是我们亲眼目睹的“佩兰枕”、“花椒枕”,都说明,两千多年前的汉代皇室贵族,已在普遍使用香枕。

香囊

一号墓中出土香囊六个。其中女尸辛追两手各握绣花绢面香囊一个,一个“信期绣”绢香囊出土于北边箱,另三个放在东边箱出土的65号竹笥中。

盛装香料的香囊古时又称香包、香缨、香袋、香球、佩伟、荷包等等,古人佩戴香囊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先秦时代。据《礼记·内则》:“男女未冠笄者,咸盥、漱、栉、縰、拂髦、总角、衿缨,皆佩容臭。”郑玄注:“容臭,香物也,以缨佩之,为迫尊者,给小使也。”就是说未成年人去见父母长辈时要佩戴“衿缨”,即编织的香囊,一身香风,以示敬意。同时,佩戴香药也确能增强人体抵抗力,起到防病治病的作用,保护他们幼小的身体健康成长。这种“衿缨”大概是最早形态的香囊了。

汉代的香囊是如何佩戴的呢?魏繁钦《定情》诗曰:“何以致叩叩,香囊系肘後。”即把香囊系在肘臂下,让它藏身在袖子中,让馨香幽幽的从袖筒向外放送。据说,在汉代宫廷中,尚书郎必须“怀香袖兰”,一身香气的侍奉天子。袖底生香,那美丽是既含蓄又诱惑。除此之外,从出土图像上看,也有系于腰间与胸前的。

但辛追墓中出土的香囊尺寸都比较大,其手握的香囊目前尺寸不详,另四件通长最长者达半米,最小者也有32.5厘米。系于肘后或挂于腰间胸前都显得有些过于突兀了。因此,其或许是出于香囊的另一个功能,即挂于内室的帷帐之间熏香所用。乐府古诗《孔雀东南飞》中刘兰芝被休回娘家,与焦仲卿临别时将自己的衣物留与新人,其中便有“红罗覆斗帐,四角垂香囊”。当时的床是室内多功能家具,其四周张设的帷帐,由色泽鲜艳的丝织品制成,有保暖、防风、避虫等作用,常被人们精心装饰,从宫廷到民间都流行帐角垂香囊。

当然,由于这四件香囊中有一件全装有茅香根茎,两件也装有茅香,我们前面分析过,茅香最重要的特性是可用来驱虫,是防止蚊虫叮咬,防衣料虫蛀的重要香料。因此,它们也极有可能是放在箱中做为防虫剂来使用,类似于现在常用的的樟脑丸。

熏炉

丝绢的香囊虽然美观,其局限性也很明显,即香气挥发缓慢,熏陶范围有限。要想使香气能更浓郁地散发于较大的空间,就必须将之熏炙,而且有些进口的末、块、片状香料也只有在燃烧时方能散发出浓烈幽远的香味。而且熏香也可在一定程度上代替燃料,祛除湿气,提高室内温度。宋陈元靓《岁时广记》引《述异记》曰:“汉武帝时外国贡辟寒香,室中焚之,虽大寒,必减衣。”又引《云林异景志》云:“宝云溪有僧舍,盛冬若客至不燃薪火,暖香一炷,满堂如春。”出于这样的原因,可以焚香的熏香器诞生了,这就是熏炉。

焚香之俗早在先秦时就已经形成了,《庄子·让王》篇中就有“越人熏之以艾”的记载;《韩非子·外储说左上》也有“薰以椒桂”的记载。在我国战国时期,就已经出现了凤鸟衔环铜熏炉,而辛追墓中出土的是陶熏炉,是一种比较朴素的熏炉,多为汉代一般百姓家庭使用,可能是作为明器的。汉代墓葬中出土的熏炉数量是非常庞大的,仅《广州汉墓》一书中介绍的一批两汉墓葬中,就共出土薰炉件。西汉前、中期墓出的还不多,仅占墓数的十分之一左右。自西汉晚期到东汉期间,大约半数的墓都有薰炉随葬。[2]这与我们前文提到的香料进口历程是吻合的。

除了陶制熏炉,在汉代中原地区的王公贵族墓葬中,则发现了更加精美的博山炉。这是一种炉盖高而尖,雕镂成山形,象征海上仙山“博山”的铜制熏炉。秦汉时期,人们普遍相信海上有仙山的神话。《史记》便载:“此三神山者,……诸仙人及不死药皆在焉。”博山炉盖上山峦群峰,山间雕有灵禽瑞兽,还有各种神仙人物,穿插在云气之间,以模拟神仙传说故事。下设承盘,贮有热水(兰汤),以助蒸香气,亦象征东海。山间有孔,当香料在炉中燃烧时,袅袅香烟从层层镂空的镂孔中高低散出,缭绕于炉体四周,加之水气的蒸腾,宛如云雾盘绕海上仙山,呈现极为生动的山海之象。《西京杂记》记载,汉成帝时,长安的著名工匠丁缓,就曾制作了极为精巧的九层博山炉,镂以奇禽异兽,“穷诸灵异,皆自然运动”。河北满城汉中山王刘胜墓出土的“错金博山炉”、陕西兴平汉武帝茂陵陪葬墓中出土的“竹节状熏炉”等实物,使我们目睹了这类熏炉中的极品。由此也可以看出汉代上层贵族把焚香看得多么重要。

熏香除了芳香净化空气外,还有一种用途就是熏衣被。《汉官仪》中记载:“尚书郎入直台中,给女侍史二人,皆选端正,指使从直,女侍史执香炉烧熏以从入台中,给使护衣。”辛追的香熏炉,上有网罩,是用竹篾编成骨架,上蒙细绢,炉内所焚的香物通过细绢过滤,既可熏香衣物,又能驱逐秽气。至于熏香被褥,则有一种设计更为精巧的熏香器。《古文苑·司马相如〈美人赋〉》:“于是寝具既设,服玩珍奇,金鉔熏香。”章樵注:“鉔音匝,香毬,袵席间可旋转者。”这种用于被褥熏香的金鉔,宋高原在《事物纪原》卷八“舟车帏幄部”下“香毬”条引《西京杂记》曰:“长安巧工丁缓者,作卧褥香炉,一名被中香炉。本出防风,其法后绝。至缓始更为之。为机环转连,而炉体常平,今香毬是也。”所谓“被中香炉”就是金鉔,实际上是一种金属制的香囊,因其多为球行,故也称“香球”或“熏球”。

香球的实物在汉墓中尚未发现实物,但在唐墓中发现很多。其是由金属制作的镂空圆球,上半球体为盖,下半球体为身,两者之间以合页相连,子母口扣合。下半球体内有两个同心持平圆和一枚焚香盂。两持平环之间以及持平环与香盂之间均以垂直的活轴相连,并将外环与球壁铆接在一起,持平环和香盂都可随重力作用保持盂面与地面呈平行状态,因此,无论球体如何转动,盂面始终朝上,香盂盛装香料,点燃时火星不会外漏,烧尽的香灰也不至于撒落出将被褥烫坏,是一种设计及其精巧的微型熏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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