痴情人原是薄命人
壹
文/往矣
图/网络
云想衣裳花想容,春风拂槛露华浓。
若非群玉山头见,会向瑶台月下逢。
情之一字,甚为恼人。话云: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;生者可以死,死亦可生。说什么良辰美景、断壁颓垣,又说什么倾国倾城貌、多愁多病身,焉知至情皆缘定前生?温柔富贵乡、花锦繁华地,合该黄粱梦一场,偿尽情缘债便作鸟兽散了。
诸位看官,今日且说说缘定缘散一场空的话。远古时候共工与颛顼争帝败北,怒触不周山,天地陷落,女娲为之补天。女神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顽石,其中三万六千五百块五彩石化为天边的云霞,仅余一块被女娲弃于青梗峰下。这无才补天的顽石本经由娲皇炼化,通了灵性,在赤赮宫住下,充当神瑛侍者。
神瑛侍者只是个有虚名无实职的神仙,天宫各列仙人大都不爱搭理他。他空自嗟叹了几百年,索性享其清闲自在,虽仍旧有些郁郁寡欢,天境茫茫各处倒都可去,于是四下闲逛,越发落得个游手好闲的名声。
正逢寒露时节,袅袅秋风起——你当怎的天上也计较起人间的四季节气,全是这神瑛侍者生得仙骨凡心,五根不净,偏又爱侍弄花草,最讲究花木的自然天性。又是个多愁善感的,想起花草零落不由得痴痴伤神,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,恍恍惚惚走到了忘川,只见沿路越发荒凉,神瑛侍者这才心生疑惑。一路行去,直到那三生石畔看见一株婉弱的仙草,几乎贴伏在石上,不胜凉风的模样。神瑛侍者看了半日,喃喃道:
“这若是我药圃里的,必不至如此。”
说着取出日前收集的甘露点洒在仙草上,又呆看了半晌倏然远去了。此后神瑛侍者更殷勤之至,每日必来此处以甘露灌溉,由此生出一段事端来,这是后话了。
方才从三生石离开,遇见溪云仙子前来传话:
“神瑛侍者,警幻仙姑遣我来问你,前日胡闹的药圃如今怎么样了?”
神瑛侍者笑道:“姐姐,哪里是前日的事,分明有三百年了。世间草木花卉,除了那格外珍稀难得的,再没有比这齐全的了。”
溪云抿嘴一笑,道:“那敢情好,仙姑自凡胎修成仙人就带了个头疼的毛病,偶尔病犯总不得缓解的法子,你既识药,想必也可以问诊?”
神瑛侍者忙恭敬揖道:“这也不难,只是不知何日可去遣香洞?”
溪云只说:“当下闲着,你随我来就是。”
神瑛侍者看这溪云一身白绫褶裙摇曳,银红衫儿衬得她更柔媚姣俏,心想警幻仙姑手边人果然都是标致的,忙问道:“姐姐可曾用什么胭脂?”
溪云笑道:“凡人才爱那调脂抹粉的事呢,你且关心旁的。”
正说着就将神瑛侍者领到了放春山遣香洞警幻仙姑居处,一番望闻问切,捉笔开方不表。
这日,他才从青梗峰上的药圃摘了半竹篓白附子、天南星、水玉等花草,啜着新酿的菱花清露,正巧遇见新进的蘅芜仙君抱着册子依依行远。只见这蘅芜仙君肌骨莹润、举止娴雅,神瑛侍者忙追上作揖,笑道:“仙君哪里去?”
蘅芜微微行了一礼,甚是风流袅娜,因笑道:“想必这就是神瑛侍者,蘅芜初来离恨天,正要把新命册交与警幻仙姑,断不可误了事。”
想来也是知道这神瑛侍者胡混惯了,初次见面也不好失礼。神瑛侍者听了,忙让道:“姐姐有事自去,晚些来同你说话。”蘅芜也不理睬他,径自去了。
这头蘅芜来了遣香洞,可巧警幻仙子去了大荒山采黛石作命册笔墨。蘅芜走过孽海情天的宫门,入了配殿看见数个匾额,每个匾额又配有一幅楹联,忽见
“春怨秋悲皆自惹,花容月貌为谁妍?”
心中一时悲苦,才发现上题“薄命司”三字,一一看过六司,将自己的册子随手搁在了痴情司里的大橱里,走出太虚幻境,蘅芜还念念不忘其间朝啼夜怨、春感秋悲各司。
“你的册子不必放入孽海情天,”警幻仙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蘅芜的命册,将其另收了,道:
“吾司人间风情月债,掌尘世女怨男痴,亦收天宫女子命册,却与凡尘不同,自有其运命,不受六司辖管。”蘅芜诺诺听了,随身侍候着。
却说神瑛侍者在赤赮宫终日索然无味,离恨天也许久未进新神,好容易来了个三分妩媚风流七分端静娴淑的仙子,今日粗粗一见回来竟然呆了许久,好一会儿才忙将今日采的药草研磨了兑入生姜汁,又加了几味芬芳馥郁的仙草、数滴清晨采集的花露,攒成丸药装进白玉瓶,巴巴地要给警幻仙姑送去。
蘅芜见他来了,略一施礼,并不招呼。神瑛侍者忙笑道:“姐姐,我来给仙姑送药。”
蘅芜听这话,心中奇怪,只问道:“怎么好好的仙姑竟也需要吃药的吗?”
神瑛侍者忙道:“姐姐有所不知,警幻仙姑自凡胎带的旧疾,每每头痛总需我这丸药才可缓解。今日必是去大荒山采石,晚间一定用得上此药。”神瑛侍者又深揖呈上药瓶。蘅芜转念想着,低声道:“都说你愚顽不堪,竟如此知情晓事。”接过药瓶,笑道:“你竟是个知医理的,我自小带有弱症,四处求告不得,你若不嫌叨扰,不如替我看看?”神瑛侍者正希望能在仙君身边侍候,又不得时机,此间忙连连应了,约着次日青梗峰药圃一见。
次日,神瑛侍者早早去三生石畔以甘露喂养仙草,今时丝毫没有当初弱不禁风的影子了,越发枝叶蓊郁,光润可爱,枝头隐隐渗透着鲜红的豆珠儿。这才转头来了药圃,又采取许多适时草药不提。
药圃间有一块天然的大青石,虽说朴拙却青光流转,神瑛侍者捡了个白犀杯,捻了些许茶叶,就躺在此处大肆喝起来。蘅芜仙君来了药圃细细寻了半盏茶功夫才在草木间看见这轻狂的,也不说细品,竟是牛饮好茶。
蘅芜轻笑道:“神瑛侍者好不悠闲。”见他慢悠悠地睁开眼睛,起身来,笑道:“姐姐来得不巧,茶喝光了。”蘅芜只在神瑛侍者旁边坐了,道:“谁家茶也不似你这喝法。这青石倒也别致,该放上个木茶盘,不拘红豆杉还是黄花梨,总归是质朴的好处。”神瑛侍者将茶杯丢在一边,因笑道:“依姐姐的意思,我竟吃茶吃不得,连杯子也得换了。”蘅芜不理睬他,顺手扯摘旁边的薜萝,叹道:“我随口一说,何必如此编排。今儿是正要紧的事求你,如此我可不敢再问了。”神瑛侍者好好地端详了她片刻,笑道:“姐姐哪里有什么不得了的弱症,采摘了名山盛境内初生的异卉之精,顺应雨水白露霜降小雪四时节气,给你调出一味冷香丸,养养这玲珑剔透又拒人千里的心思就好了。”蘅芜一听,笑着摇头说:“何苦来,诚心诓我!算我讨了没趣,你自吃茶去,我还得听着警幻仙姑的训示。”说着也不睬他,飘然远去。
神瑛侍者是个十分有心的,虽开了个荒唐的药方,却一心琢磨着研制,耗费许多年岁,仙家苦日长人懒,不觉时光飞逝;蘅芜初来,警幻仙姑也有许多事让她学着,看她说话办事极妥帖,越发器重,蘅芜诸事缠身,一时未顾得上询问,久而久之便也忘了。
未完,待续
#往日亦语#
“还有一小时三十八分钟,购物车里没有一件给父母买的”
一梦桃夭‖不负天下人唯负了卿卿
那城,那你
边城
牌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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