弃文从医的孟河大家,医路坎坷,却从未放弃

孟河医派——后起之秀

恽铁樵,年出生于父亲的任地福建省台州。11岁时回到祖籍近代名中医的摇篮——江苏省武进县。他幼承家学,刻苦自励,亦长于古文。13岁就读于族中私塾,16岁即考中秀才,20岁全部读完了科举经典。由于乡风的熏陶,恽铁樵学习古文时已开始涉猎《温病条辨》等医学著作,并且粗通医道。

让鲁迅都赞叹的文笔

年,恽铁樵考进南洋公学(交通大学前身),攻读英语。年毕业后赴上海中学执教。教学之余,翻译英国作家却尔斯·佳维的《豆蔻葩》《黑夜娘》《波痕美》等中篇小说,于~年分别刊登于上海出版的《小说月报》上,当时的翻译家林琴南齐名而别具风格。恽铁樵做过商务印书局的编辑,西文的基础非常雄厚。他在南洋公学的时候,也是学之佼佼者。

年恽铁樵出任《小说月报》主编鲁迅创作的第一篇小说《怀旧》,署名“周呦”投到《小说月报》,恽铁樵以独具的慧眼对这篇小说和作者倍加赏识,发表在第四卷的第1号(年1月)上,对文中佳妙之处密加圈点,并加按语向读者热情推荐,给鲁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
从~年这五六年间,是恽铁樵在文学事业上最辉煌的时期。

恽铁樵对鲁迅小说《怀旧》的批语:实处可致力。空处不能致力。然初步不误。机灵人所固有。非难事也。曾见青年才解握管。便讲词章。率致满纸恒钉。无有是处。垂宜以此等文字药之。

鲁迅弃医从文之后写的第一篇处女作寄到《小说月刊》,被恽铁樵发现,发现这个年轻人,这个后学将来不可限量,虽然两个人不相识,写了一热情洋溢的书评,把鲁迅的《怀旧》(鲁迅的第一篇小说)发表在《小说月刊》上,在多年以后,鲁迅深深记得这个故事,这是文坛的佳话。

丧子之痛,弃文学医

正当恽铁樵在事业上取得成就的时候,丧子之痛不时向他袭来。年,14岁的长子阿通去世,次年第二、三子又因患伤寒而夭折。恽铁樵虽然稍通医道,但苦于没有临床经验不敢轻举妄动。他向医生建议商讨时,却又不被采纳。只有爱莫能助、坐视待毙。恽铁樵深深地感到求人不如求己,于是自己潜心钻研《伤寒论》同时向当时的伤寒名家请教,但是他的孩子接二连三地被瘟疫夺去性命。虽然他半懂医道,想跟当时就诊的医生进行交流,医生因为没有听他的意见,他的两个儿子先后去世。

斑疹伤寒:是一种由体虱传播的急性传染病,发病时,患者持续高热、头痛眩晕、畏寒、恶心,身体高度疲乏,有严重的毒血症,病死率高达40%~50%。凡是卫生状况恶劣,通风设备闭塞,生活贫穷,没有条件经常沐浴更衣的人,都很容易染上此病。

斑疹伤寒几乎每次大规模爆发都伴随着战争,第一次世界大战中,塞尔维亚于年11月爆发猛烈的斑疹伤寒,不到6个月,死亡15万人,苏俄从~年,斑疹伤寒患者达万人,其中万人死亡。世界性的伤寒也波及到中国。

年西班牙流感在全球暴发,从广州直至东北,由上海至四川,蔓延广泛,北平警察患病过半,哈尔滨40%人被感染,学校停课,商店歇业。、两年持续流行的传染病,让全球死亡人数达到万。

然而非常不幸,恽铁樵学习中医还不到一年,他的第四个儿子又出现了伤寒的症状:发热恶寒、无汗而喘。恽家请医学名家前来就诊。但在吃完医生开的药后,病情仍不见好转。

恽铁樵再也坐不住了,他与妻子商量,决定自己为儿子治病。最后他自己开了一张《仲景伤寒论》上的一个方子:麻黄七分,桂子七分,杏仁、甘草这几个很简单的一个经方,吃了以后发烧就退了,所以这个时候他很有感触,亲身体验到临床疗效的恽铁樵坚信了中医的疗效。他仔细研究中医典籍,分析各种病例。有时,患病的亲朋好友吃了他的药后,也很快痊愈了,这让恽铁樵越来越有信心。

从此,恽铁樵名声大振,求医问药的患者络绎不绝。他的业余时间已经忙不过来。年,恽铁樵辞去了《小说月报》主编的职务,正式挂牌行医。

临床实践大家

恽铁樵是位临床医师,对外感热病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。他把热病的发展归纳为"阴胜则寒"、"阳胜则热"和"阳虚则寒"、"阴虚则热"等浅深不同的两个层次和阴阳胜复的四个步骤。

把温病分成伤寒和非伤寒两个系,编著了《热病讲义》《温病明理》等热病专著。

对小儿惊风的治疗尤有独到的心得,认为本病多因外感风寒,内挟食滞,兼受惊怖而成,重心在于胃热,肝胆亦热,治疗当清热降火为主,消导食积为辅,可寻伤寒温病之法发汗透泄,使热外出不至上攻于脑,麻黄葛根在所不忌,反对妄用回春丹、金鼠屎等香窜镇惊之药。

晚年自制安脑丸,方用:金钱白花蛇6条、全蝎9克、白附子4.5克、生川乌6克、天麻9克、明雄60克、薄荷9克、梅片9克、独活15克、麻黄60克、犀黄4.5克、麝香3克。

一般发热有惊风先兆,退热为主合葛根、黄芩、黄连、龙胆草;惊风已见合蝎尾、天麻、防风、知母、独活、归身、薄荷、生地、龙胆草;角弓反张合犀角、蝎尾、龙胆草、生地、薄荷、防风、川连、独活等,煎汤化服,每有良好效果。

一耳失聪仍坚持行医

恽铁樵40岁即患重听,因此,开业时常以笔墨询问病情,与人谈话常高声大笑。办学后,白昼诊病,晚上讲课,午夜握管著述,落笔千言,滔滔不绝,整天仅睡4~5小时而已,终年累月,积劳成疾,年病心痛一手不仁,携全家赴苏州寓章太炎家中养病,由子恽道周留沪代诊,临行时嘱"毋矜所能,饰所不能,毋嫉人能,形所不能,勤求古训,持之以恒",足见其医德之高尚。在此期间著述了《临床笔记》、《金匮方论》等。

年足不能步,每日视诊数号,即卧榻休息,口授由女儿恽慧庄执笔,著述了《霍乱新论》、《梅疮见恒录》。年卧床不起,7月溽暑高热而逝,年仅58岁。临终前一天犹改定《霍乱新论》,真可谓"春蚕到死丝方尽,炬烛成灰泪始干",为中医学术的发展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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