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卓开发求职招聘QQ群 http://liangssw.com/bozhu/12963.html审核语言、摒除外来语、规训公民思想,成为法西斯20年(-43年)文化政策庞大而精微的主题。极权政府的领袖如同青春期少女多疑的妈妈、热恋中控制欲强的情侣,无微不至地关心人民说了什么,怎么说。每单词都必须传递出原汁原味的意大利精神(italianita),已经进入意大利语的外来词必须改造、替换。这场排除外来词的净化运动,自然是权力自上而下的强制,但也得到了知识界的部分认同,在新闻界的鼓吹下波及整个亚平宁半岛。在现代意大利语中,仍有不少语言表达和单词拼写残存着这场运动的影子,比如邓南遮发明的tramezzino(替换了英语的sandwich)。
语言,为政权服务
年10月,向罗马进军之后,墨索里尼意外且成功地攫取了国家政权。此后20年中,领袖始终试图从国家制度、人民的精神生活改造新公民。领袖对人民的关怀是无微不至的,此前的文章《墨索里尼的代词战争:被废止的LEI》已经对法西斯时期的语言政策进行了讨论,今天继续聊聊这段历史。如前文《墨索里尼的代词战争:被废止的LEI》所述,法西斯政府高举意大利性(italianita)的旗帜,对语言中一切“野蛮”、异域的存在始终保持警惕。对外来词的敌意,并非自墨索里尼和法西斯始。我们不用退回但丁,站在20世纪初向前略作回顾就不难发现,19世纪40年代的复兴运动中,不少语言学家已经将外来词的“入侵”和高涨而脆弱的民族情绪挂钩。年,FilippoUgolini在佛罗伦萨出版了《错词与误用词典》;年,Fanfani和Arlia编纂的《被污染的意大利词汇》出版;年,Rigutini出版了《新词:优与劣》(Neologismibuoniecattivi),该书在年进行修订并再版。这些接连出版的辞书表明知识界对外来词、新词问题的一贯重视。语言的完整性与纯粹性问题事关民族尊严和历史记忆。法西斯主义哲学家乔瓦尼·秦梯利(GiovanniGentile)也认为,过去四分五裂的政治局面、外国势力在亚平宁半岛的更迭,造成了意大利民族在语言上被“去意大利化”,至少也是被“去拉丁语化”。
改名换姓,以国家的名义
在领袖的关怀和学者的论证下,自年起,政府接连出台了对意大利语中外来词的限制与改造方案,其中涉及公民的姓名、地名、食物、运动等方面。简而言之,意大利人的生活,应当全方位、无死角地被纯粹的意大利性所包围。首先是商店招牌和广告,不得出现外语。年,政府出台一项法案,规定商标或商铺、公司名称、招牌中如出现外语单词,要额外课税。
此外,奥匈帝国统治下的南蒂罗尔在一战后于年划归意大利,成为特伦蒂诺-上阿迪杰大区。由于历史原因,该地许多城市名字一直是德语(或斯洛文尼亚语),学校也是双语教学。这一“异国风情”当然不为法西斯政权所容。自年7月起,这一地区明令禁止双语教学。许多地名被要求整改,或在拼写上进行意大利化的加工,或干脆面目全非,以示与外国势力截然割席。特伦蒂诺-上阿迪杰的小城Sterzing,听上去就是日耳曼蛮夷的大肘子味儿,改名为Vipiteno则顺耳多了。Ahrntal改名为ValleAurina,皮埃蒙特小镇Salbertrand改名为Salabertano,小城Oulx的词尾简直让意大利人莫名其妙,改名为Ulzio才恢复了拉丁罗马的正统,瓦莱达奥斯塔大区的Courmayeur未免太法国风情,当然也要改为Cormaiore。
子曰:必也正名也乎。山川尚且易姓,何况境内良民。不少顶着外国姓氏的意大利人也要被迫改姓。比如斯洛文尼亚姓氏Vodopivec要改为Bevilacqua(字面意思是“喝水”),Rusovi?要改为Russo,Krizman改为Crismani。仅在的里雅斯特(Trieste)一地,就有近居民的姓名是斯洛文尼亚语或克罗地亚语。法律强制要求上述居民要统统改姓,“恢复”(restituzione)意大利姓;而其他外国姓氏虽然名义上遵从本人自愿更改,但公职人员如顶着非意大利姓名,则仕途晋升无望。
刑不上大夫。年10月29日,王储翁贝托王子与比利时公主MariaJose订婚。年1月,二人结婚。王储夫妇与墨索里尼关系不睦是公开的秘密,MariaJose在婚后一直坚持使用法语本名,并未将其意大利化为MariaGiuseppina。
亲法西斯的报纸也积极为语言净化运动鼓吹。年,《论坛报》(LaTribuna)举办征文活动,向广大读者征求50个外来词的意大利语替代方案;作家保罗·莫内利还在《人民报》(GazzettadelPopolo)开了专栏“每日一词”,证明许多进入意大利语的外来词其实并无必要,因为在意大利语中完全可以找到替代。年,他将这一专栏结集出书,这本《蛮邦异域》(BarbaroDominio)的小册子副书名更为直白——审判个外来词(Processoaparoleesotiche)。
年12月23日,法西斯政府颁布了第号法律,禁止在意大利语中出现外来词,“即使在意大利语可以直白、完美、清楚表达的情况下,还是有很多人使用外来词,这是一种潜意识的奴化心态”。意大利林琴学院(当时更名为意大利学院)专门成立委员会,研究外来词的替代问题。
今天看来,当年的一些替代方案无疑是成功的,在意大利语中保留了下来,或者与外来词共存。比如assenzio替换了absynthe(苦艾酒),支票薄不说check或che?que,而说assegno(当然今天也还说check),小窗口(售票窗口等)不用法语的guichet,而用意大利语的sportello。司机要换成意大利语的autista,不再使用chauffeur。法语的导演re?gisseur被替换成了regista。libretto或taccuino替换了carnet(记事本),bambinaia替换了nurse(儿童护理),pellicola替换了英语的film(今天意大利语仍然使用film);要说tromba或者sirena,不要说claxon(喇叭),在饭店点菜,叫服务员拿来liste,而不说menu’(今天还是主要用menu)。其中最著名的替代方案,无疑是作家邓南遮对sandwich(三明治)的改造:tramezzino,有理有据,合情合理。
一些替代方案过于执拗,即使在法西斯二十年中也没有得到广泛使用。如俄罗斯沙拉——既然意大利在跟苏联打仗,怎么还能吃俄罗斯沙拉?insalatarussa被不由分说改成了insalatatricolore(三色沙拉),扳手,意大利语作chiaveinglese,字面意思是英国扳手,“inglese”(英国的)也不符合政治正确,干脆变成chiavemorsa。此外,像煮鸡蛋uovoallacoque,原来后缀来自法语àlacoque,改成了意大利语自有的形容词scottato,写作uovoscottato,意思当然通,但今天的意大利语仍然保留法语的说法。像以下几组替代,也全都是失败的例子:
allafrutta/afindipasto替换dessertratafia?替换brandyocognacarlecchino替换cocktailfestivale替换festival.最走火入魔的例子,可能是布宜诺斯艾利斯。法西斯无视了基本的“名从主人”原则,不跟阿根廷人商量,甚至一度将BuenosAires替换成buonaria,理由当然是BuenosAires的两个辅音结尾不够意大利化。
这场净化运动内在逻辑首先是政治的、宣传的,而非语言的。更名与驱逐外来词,主要体现的是罗马传承者的文化优越性,但在实行中遭遇了语言学上的尴尬。因为英语单词中也不乏直接从拉丁语中变化而来的,而拉丁语又被法西斯奉为完美的语言典范,这么一来,manager这个词怎么办?这当然是英语,但是来自意大利语maneggiare,更来自拉丁语的manus,这个词究竟算不算蛮夷的外语?为解决这一问题,法西斯政府不得不在年出台法律进行了补充规定,凡是源于拉丁语和希腊语的外语,不在被摒除之列。
年4月26日,末代国王翁贝托二世签署法令,废除实行了23年的语言净化运动。值得一提的是,在二战后的意大利,将外语意大利化的例子仍然昙花一现。不过,这与思想钳制已全无关系。美国著名歌手LouisArmstrong一度被意大利人称为LuigiBraccioforte,Luigi是Louis的意大利语的对应,Braccioforte则是Armstrong的意译,意思是“粗壮的胳膊”,同样的,BennyGoodman成了BeniaminoBuonomo。这种处理方式让我们今天感到莫名其妙,类似于将NewYork译为新乡,PearlHarbour译为蚌埠,Greenland译为青岛,5thAvenue译为五道口,当年的考虑是为了让英美流行文化更容易为普通民众所接受,听上去要亲切些。很好奇这个无厘头的做法当年效果如何。
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